文/刘湘林
宝宁寺位于攸县酒仙湖上游的黄丰桥镇宝宁村。这座开创于唐天宝10年（751年）的寺宇，为佛教禅宗祖庭，是湖南开创最早的佛教禅院之一。该寺坐落在巍巍圣寿山麓，周围山川灵异，环境优胜。整个寺院嵌镶在众山环绕之中，山高可探日月，地势可接云物。山有台，台有松，石如钵盂，山如挂钟，岩峦竞奇，水石争美。千佛岩、空王台、灵鹫石、钟山、乐潭等景，清奇幽雅。寺院内更是处处珍贵文物，寺内所保存的普同塔、祖师塔、《宝宁寺志》及王船山作《宝宁寺志叙》为宝宁寺“三绝”文物。特别是寺边的一棵参天古樟，与四季常青的观音芋、常汲不涸的卓锡泉，并称为宝宁寺“三奇”景观。
据《攸县古树名木录》记载，宝宁寺的这棵古樟，叫沉水樟。沉木樟质地紧密、坚硬结实，比水重可以沉入水中，故有此学名。沉水樟除提供木材外，还可提取芳香油，被列为国家级保护植物，是我国台湾海岛与大陆的间断分布种。湖南仅有少数几个地方有此树种。据湖南省林业专家考证，宝宁寺的这棵沉水樟，其树龄之长，胸径之大，树木之高，生长之茂盛，均领全省沉水樟之冠。宝宁寺古樟，堪称奇观：其树体黑褐色，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象巨大的绿伞，荫庇寺院。林业部门测量，该树胸径1.6米，树高33米，树荫120平方米。古樟由底部分两茎直上，中间7米处，横生一1.5米围枝干，将分距约两米的两茎合而连理。古干虬枝，结盘成盖，叶茂枝繁，四季葱郁。科研工作者还发现，该树分有五叶，底部叶宽而圆；顶部叶圆而尖；左部叶朝东，略呈三角形；右部叶朝西，全呈椭圆形；中间寄生枝干，叶似柳枝，形成奇观。省、市、县林业专家综合考证，将宝宁寺古樟誉为湖南沉水樟王。
宝宁寺古樟的“奇”还在于其形象与禅宗有着密切的联系。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王船山在《宝宁寺志叙》中表述：“禅分五叶，其茎二也。南岳、江西既两相峙立，抑互相印契交错纬之”；又说，“宝宁西南岳，东江西，二茎之所自。合二茎以连理，翕五叶以承跗。”王船山关于禅宗的发展以及与宝宁寺的关系的论点，与古樟的形象相比附，人们因此称古樟为“禅宗樟”。
中国禅宗自达摩下传六祖慧能，慧能下分南岳怀让和江西青原两系，这就是王船山说的“两茎”。南岳系马祖门下分为沩仰、临济两派；青原系石头门下分为曹洞、云门、法眼三派，合称五宗，也称“五叶”。宝宁长髭和尚是石头的法嗣，石头有“曹洞师祖”之称，长髭旷亦为“曹洞师祖”。当初，长髭、石室以及后来的住持在宝宁寺弘法，沩仰宗、临济宗、云门宗、杨歧宗（临济派下）都有禅师常来宝宁寺参禅学道，相互交往，所以王船山称赞宝宁寺“合二茎以连理，翕五叶以承跗”。
王船山写《宝宁寺志叙》还有一段传奇故事。
清康熙二十三年（1648）冬，隐居衡阳石船山下湘西草堂著书立说的王船山，忽然接到同乡好友释万峰从攸县宝宁寺的来信，请其为他编篡的《宝宁寺志》写序。其时，王船山66岁，身体十分瘦弱，并且正忙于《楚辞》《周易》《尚书》的研究，加上他对宝宁寺的情况知之甚少，特别是对于禅宗更无研究，对于万峰的邀请，感到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推辞，只好勉强答应。
《宝宁寺志》是湖南省第一部寺志，是万峰和尚花了近10年时间，敦请省内外名流如南昌进士黎元宽、吉安进士张贞、衡阳进士廖联翼，攸县进士邓永芳、举人刘友光、龙启田以及陈之骏、陈之等90人编篡的。在众多的名人当中，请王船山写序，可见万峰对其之重视。正因为如此，王船山对此事慎之又慎。他在阅读大量佛学典籍的基础上，于第二年春天，终于完成初稿，但他仍然不满意，终日为写出既符合禅宗发展历史，又能结合宝宁寺的具体情况的文章而冥思苦想。忽一夜在迷糊中，见一束头发、留长须、著长袍、拄拐杖的老者，自称姓王，系宝宁寺土地爷，向王船山问话：“大施主，宝宁寺志叙言完成得怎么样？”“虽有眉目，但未完善。”王船山回话。“我乃修道千年的土地神，对宝宁寺的发展可作见证。开山祖师旷长髭，亦攸县人，是江西青原行思的法孙，南岳石头和尚法嗣。禅宗自六祖慧能后，分为两大系：江西青原系由石头西迁在南岳发展，南岳怀让系由马祖道一在江西发展。宝宁寺在攸县东部，是江西、南岳两系交往活动必经之地。你在文章中切不可忽略这一点。”土地神告诉王船山。“我在阅读禅宗典籍时，得知禅宗后业发展成临济、曹洞、沩仰、法眼、云门五宗，但不知宝宁寺与禅宗有何联系？”王船山问。“关于禅宗五宗发展，我只能就我见证的告诉你，五宗源自两系，南岳系的庞蕴居士、镇洲和尚、仰山慧寂、长沙景岑禅师，江西系的云岩昙晟、洞山良价、杏山鉴洪等都到过宝宁寺，他们后来有的直接形成了宗派，如沩仰宗、曹洞宗；有的由后嗣间接形成了宗派，如云门宗、法眼宗、临济宗。所以，宝宁寺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地方，千百年来，我把这些灵气都化育在寺院后山古樟之上……”土地神说完竟不见了。
王船山大奇，醒来发觉是南柯一梦，知是土地神为他透讯息，逐写信给释万峰问宝宁寺是否有此奇树。不久，万峰回信告诉王船山，确有此奇树。古樟不仅两干直上，中为连理，而且一树生出五叶，煞是奇怪。王船山阅信后文思大发，541字的《宝宁寺志叙》一挥而就。《叙》中开篇就写“禅分五叶，其茎二地，南岳、江西既两相峙立，抑互相印契交错以纬之，五茎三、二茎一也。”对禅宗发展历史作了极其精要概括。接着，阐明宝宁寺地理位置之优，写了与禅宗发展的关系：“宝宁，西南岳，东江西，二茎之所自。”称赞宝宁寺是“印度之云孙，岭南之嫡子，禅之冢系。”
“地以景胜，景以人传”，古樟伴着宝宁寺的发展而成长，宝宁寺的发展在古樟形象中得到见证。人们在观赏之后，无不拍手称奇。
古樟也是一株灵性之树，据老人回忆，1925年孙中山逝世，1976年毛泽东逝世，古樟也曾落叶枯萎，为人们失去两位伟人而叹息！2003年9月，攸县第一个放生节在宝宁寺举行，有颜某为儿子求学寄名古樟，忽一阵风来，将寄名帖飞向东边高枝，颜某大喜，2004年他儿子果然考中上海复旦大学。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拜谒宝宁寺，都会在寺中古樟前流连瞻观，并留下许多诗词佳章。江南诗怪颜真愚有诗赞曰：
湘水赣山一线牵，宝宁寺里结良缘。
合欢花下人谈爱，连理枝头鸟鸣禅。
冷眼沧桑观变化，惊心劫火保安全。
凌云揽月沧天树，永葆青春万万年。
（责任编辑：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