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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立在七烈士墓前——访解放战争攸县笙塘铺战场遗址

2015-04-05 10:33:58 来源:《湘东文化》杂志网--株洲历史文化研究会主办--株洲市委宣传部主管 浏览:1686
 


文/罗泽贤


1949年8月,解放军与国民党的军队在我老家攸县六十分、笙塘铺地区打了一场恶仗,是攸县解放过程中一次决定性的战斗,迄今已过60个年头。前晌,我回乡探亲,在进村处一个叫下山里的地方,看见一座刚刚重修的竖有墓碑的大冢,知道这就是那次恶战中七位解放军烈士的合葬墓。当时这里是战场之一,因战事分外紧张,解放军忙于追赶逃跑之敌,只能将烈士遗骸简单地掩埋,现在荒冢终于得以重修,实在是一桩令人欣慰的事。想起少年时亲眼见到那次战争的一些场景以及后来读到相关文献所载的事实,不禁感慨万千。
1949年4月,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蒋介石政府覆灭的命运已成定局。主管湖南伪军政大权的程潜、陈明仁二人于8月4日在长沙宣布和平起义。白崇禧则率领桂系军队急急如丧家之犬往南撤退,准备在衡阳与解放军决一死战,他临逃时又在长沙策反了部分起义军叛逃。那年的8月初,正是农历的大暑节气,天气特别炎热。桂系军队冒着酷暑从长沙逃到醴陵,再沿醴攸公路朝衡阳方向逃跑。我家住在醴攸公路攸县境内笙塘铺小镇旁边。当下,只见操着两广口音的白崇禧部,身扛全部军事装备,以四路纵队的规模直往前奔。往常,国民党军队路经这里,总有些散兵游勇闯入近旁民宅进行骚扰,这一回却什么也顾不上,只管发了疯似的狂奔。公路上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全是逃跑的白军。面对这种局面,临街的普通百姓都担心灾难随时会落到自己头上,公路近旁的人家纷纷逃离住所。我们家也躲进了离公路三里多远的山村——丁家冲,那是我外公家所在。
且说就在白崇禧军队和叛军逃离长沙不久,刚进驻长沙的人民解放军46军136师旋即奉命对白军、叛军进行追击,并顺势向南推进。8月9日,解放军追到了攸县皇图岭。10日又兵分两路抄小路向攸县县城挺进。大约上午8时,136师右路军407团抵达六十分、左路军408团进至笙塘铺、宁家坪地段时,突遭白军48军的伏击。白军实在是跑不赢了,狗急跳墙,转而埋伏于此,想拼个死活。谁也没有料到两军会来到这样一个偏远的山区打起仗来。丁家冲靠六十分比靠笙塘铺更近,这么一来,我们家这次躲兵不但没有躲掉兵燹,反而钻进了两军交火最为激烈的中心点。战初是零星的枪声,马上变得密集起来。有日造三八枪的声音:“吧……唝”,有汉阳造步枪的钝响,有连珠炮似的机关枪声,很快又增添了大炮声。每发一炮,便会发出两次巨响。第一响是炮弹冲出炮膛的声音,第二响是炮弹落地的声音,地表被炸得跳起来一般,不住地颤抖。白军的飞机贴近山上的树冠呼啸而过,挟着一股风浪把树冠都压低了,马上就有一颗炸弹的爆炸声。枪声、炮声、炸弹声、飞机叫声、还有冲锋号声合在一起,仿佛天在旋地在转。我们这些老百姓全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甚至不敢把头伸出窗外窥视一下,唯恐被在空中穿梭般呼啸的流弹击中。谁家也不敢生火做饭,生怕炊烟暴露目标,成为炮弹的靶子。那天中午家家都是饿着肚子的。就这样,我们一整天诚惶诚恐地藏在房子里不知如何是好。
至于战场上的厮杀,更是血肉横飞。据战后解放军战士叙述,一开始,敌我双方就交错在一起,为争夺一块阵地往往数易其手,拼上了刺刀。班长朱其武被敌人猛刺一刀,肠子流出来了,他立刻把肠子塞进肚里继续战斗,但终因伤势太重倒毙在地。副班长黄振先所在班陷入敌人包围之中,经过激战,战友们冲出了重围,他因负重伤无法脱围,十几个敌人端着刺刀嗷嗷嚎叫,逼他投降,黄振先痛斥顽敌:“你们快完蛋了,你们投降吧!”最终壮烈牺牲。特别是“开平三勇士”之一、“冀东特等战斗英雄”407团3营7连连长聂成贵同志也在这次战斗中殉难。将近黄昏时,白军的枪炮声忽然全部哑了。原来他们得到消息,解放军已调动援军正从两翼包抄过来,还不快撤,就会被全部吃掉。借着夜色,他们溜之大吉,哪里还有心思开枪还击?因为天晚,解放军也没有穷追。瞬间,四周变得异常寂静。与白天震天撼地火热的枪炮声相比,这样的寂静,更让人担心下一步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当夜整个交战区域的百姓人家,继续在惶恐、忧虑和提心吊胆中度过。
第二天天一亮,有人向我们喊话:“老乡,请不用害怕,你们可以开门了。国民党匪军已经被我们赶跑了。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听到这些,我们半信半疑地壮着胆子打开了大门。一看,满屋场坪的军人。他们头戴红五角星军帽,身着褪了色的黄色军装,左胸前佩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白底黑字的布质符号。有的人靠在屋场边的树干上,大多数席地而坐。打了一整天仗,早已筋疲力尽,昨夜晚仍不进民宅,就这么露宿在空旷的地上,实在是太感人了。不需解释,行动就证明他们确实是人民的子弟兵。军民之间立刻就互动了起来。
我们也迅即走出屋外观看。白军趁着夜色确已跑个精光,连同被打死的同伙的尸体也被拖走,牺牲的解放军烈士则就地安葬。除了炸弹炸出的弹坑和一些大树底下留有成堆的机关枪弹壳之外,别无显著的战争痕迹。
战争总算结束了,很快我家也搬回了笙堂铺公路近旁的原住宅。在我村的下山里,人们发现增添了一座新泥覆盖的大坟墓。墓冢上插了块木牌,用毛笔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七烈士之墓”,但没有留下烈士的姓名或其它信息。这是新解放的地方,解放军还没来得及与本地地下党取得组织上的联系,这些安葬措施是他们打扫战场时所做。
在新形势的鼓舞下,我也参加了革命队伍。此后,一直在外地工作,虽然经常记起这场战争,但作为社会的普通成员,无暇也无由去了解与这场战争相关的事情,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后续消息。直到1990年,我接到当地退休老同志一封专信,告知我家乡人民准备为六十分战斗死难烈士修造纪念碑,希望捐款支持,我非常拥护,当即寄去了款项。又过了些年,收到攸县县委宣传部送给我的《解放攸县六十分战斗六十周年纪念文集》一书,书中收录了那场战争的指挥者、参与者、见证者包括肖克上将、李中权将军、曹海炳将军等将士的题词与回忆那场战争的文章,并附有六十分战斗烈士纪念碑的图像。阅后,我结合当年亲历其境的情景进行综合分析,终于对六十分战斗有了一个较完整的印象。
所说的“六十分战斗”,其实际范围还应包括笙塘铺、宁家坪、马头岭、白龙庵等方圆六七公里的地段。六十分是其主战场,打得最为激烈,故有“六十分战斗”之称。解放战争时,国民党军队在解放军面前望风披靡,一败涂地。一系列的胜利,让解放军个别单位有了些麻痹思想,不把国民党军队放在眼里,以致这次陷入敌48军的伏击圈内。但解放军毕竟是一支劲旅,是威武之师,经过一整天的反击,最终还是打败了顽敌,获得了胜利。可也付出了很高的代价:总共有300余人伤亡,其中154人壮烈牺牲,仅六十分一地就阵亡了63人。白军则遭受了更惨重的损失。解放军没有在此停留,旋即赶往衡阳参加衡宝战役去了,许多善后工作来不及做细。直到上世纪90年代,以攸县当地退休老干为倡导,得到县乡领导的支持,才对六十分战场遗址做了较为周到的处置:给牺牲的烈士重新修墓,分别在三座墓前立了墓碑,又与解放军54584部队政治处取得联系,查清了那63位烈士的姓名及基本情况。但笙塘铺战场遗址就没有做到如此完美。据《文集》中《牺牲烈士情况调查表》记载,笙塘铺及其周边牺牲34人,只知道这些烈士多为河北与东北籍人,至于具体安葬在哪几处地点,眼前这座墓中的七位烈士姓甚名谁,隶属于哪营哪连,家中是否还有亲人,曾否前来祭奠等等,均不太清楚。战争已经过去多年,当时记载有所不及,而战争参加者与亲见这场战争的老人多已亡故,许多具体问题已无从查证,只能成为永远的遗憾了。想到这里,面对眼前这些远隔故土、离亲别友为我国的解放事业献出宝贵生命而长眠于此荒郊野岭之中的英烈,我无法控制内心的悲痛。虽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但毕竟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一个人的牺牲,会给其亲朋戚友带来多么沉重的创伤!我也同时想起前人对为国牺牲者的悼念之词。唐李华《吊古战场文》说:“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悁悁心目,寝寐见之。”唐陈陶在《陇西行》中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悲伤的话,激起了多少人的共鸣!洒下了不尽的泪水。英烈们,你们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但你们与千万为建立新中国而献身的烈士一样,是顶天立地的无名英雄。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现在继六十分之后,笙塘铺也为烈士们重修陵墓就是明证之一。人民将永远继承、发扬你们这种为国家、为民族的献身精神。
这天,我在笙塘铺战场遗址七烈士墓前肃立了很久。

(责任编辑: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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